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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炼》(一、向往[2])网络小说(晓屿)
来源: | 作者:pmo38c9ab | 发布时间: 2025-07-16 | 51 次浏览 | 分享到:


                     网络小说

                                

                     作者:晓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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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   往    [2]


“文革”时期,这一代学生们,有的要么不上课了,有的停停、读读,断断续续地上,教材就是地方性的临时教材。

从教育的角度来说,可把这一代学生弄稀缺了,弄成了知识贫乏的“学人”。

米莉莎记得,当他们的中学老师们听说恢复高考制度,教育回归正轨,老师、校长都高兴极了,在学校的统一安排下,一套行之有效的办学程序马上出台,有的学校还组织了高考复习班,不收任何费用。

真没想到,事情的转机一到来,米莉莎与一大批人真的一下就进入了大学,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现在面对大学、大学图书馆及大学老师们,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来描述,只能说,这里真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天时、地利、人和。

  米莉莎想着自己的心事,向前迈着步伐,脚踏上了图书馆大楼外的石砌台阶。

“米莉莎”,一声不大的呼唤从背后传来。

“米莉莎”回过头,原来是团支书龙力山和组织委员李进在叫她。她先是略带意外地一震,然后笑笑说:“你们好!”

“你好!”二人回答。

说着话,三人走成了一排。中等身材的米莉莎在高大的龙力山和李进旁边一下显得矮了。

米莉莎奇怪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在她看来,自己不引人注目,性格又较内向,没有人会认识她,时常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谁不知道你有一个‘俄国式’的名字。萨莎、莉莎、玛莎、瓦尔瓦娜、瓦西里耶夫娜。你一定是五十年代中期出生的人,连名字都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李进说出一连串的话,引得米莉莎忍不住笑了。

龙力山说:“名字还很不错,富有韵味。”

米莉莎看着他俩,心中一下变得开朗。这些男同学,一个人的名字都能引出一长串的话,而且说得那么风趣。

说话间,他们已走进图书馆的门厅。该分手了,李进说:“再见吧,我们分道扬镳。”龙力山很潇洒地向米莉莎和李进作了一个手势,向借书处走去。李进走向书刊阅览室,米莉莎则去了三楼的图书借阅室。

这三个地方已经有同学了,如果去得稍晚一些,阅览室就会没坐位。

米莉莎到了图书借阅室,借了一本十九世纪法国著名女作家乔治.桑的作品集《祖母的故事》,随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她翻开作品集的目录,选中了其中的一篇《比克多尔堡》,随意地读起来。

很快她便被作品的内容吸引住了。这是一篇儿童文学作品,不算太长,有六万多字。作品描写了主人公荻安娜的成长历程。

作品以荻安娜的父亲——法国南方著名肖像画家到女修道院接八岁的荻安娜回家开始,描写荻安娜的成长过程。作品一开始,就把人的思维拉入法国封建贵族没落的历史时期,给人一种久远、衰落、压抑的感觉。随着作品情节的发展,这种给人的压抑感在增加。因为荻安娜和其父亲乘坐的马车在傍晚来临前出了意外,再不能前进。此时马车位于荒郊野外,而八岁的荻安娜正患着烧热病,夜晚的寒冷势必会加重她的病。父亲非常焦急,马车夫为减轻自己的过失,给他们找了一个住处——附近一所衰落的贵族庄园废墟——比克多尔堡。荻安娜的父亲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这个地方夜宿。谁知这个破败的比克多尔堡在八岁的荻安娜眼里却是那样神秘和美好。以至在她后来的成长过程中成了她追求、探索、思考的精神源泉。荻安娜由于婴儿期丧母,幼年期、童年期又一直在女修道院里生活,因而形成了内向、敏感、胆怯的性格;同时又具有好奇、喜欢思考、忍让、有耐力、善解人意的性格特征。荻安娜和父亲回家后,在善良、懦弱的父亲与爱慕虚容、争强好胜的继母之间生活,生活非常艰难,内心非常痛苦……

看着书,米莉莎沉浸在荻安娜的世界里,沉浸在荻安娜的不幸里,沉浸在荻安娜的痛苦里,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融入了荻安娜的灵魂。坐在阅览室里,有几次她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强迫自己忍住,不时地强制自己转移思维。一个下午,总算把《比克多尔堡》阅读完了。但她的思维仍沉浸在荻安娜的悲伤与忧郁中。

晚自习时,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能集中在别的思维点上,思维不时地跳向《比克多尔堡》的情景中。

晚自习结束后,她神情暗淡地回到寝室,准备洗漱后,上床休息。

突然,隔壁寝室的张恒神情急迫地进来了,她进门就对龚学山说:“龚学山,我给了你一份就餐卷,又叫宋为民带给你一份。你那里有两份了。今天钟明禅说要退给食堂,你交给我,我去还给她。”

寝室里的人一下反映过来,原来就餐卷落在龚学山手里呀。

今天晚饭时,生活委员钟明禅在食堂门口站着,看见班上的女同学就询问就餐卷的事。一个月前,辅导员交给他50份就餐卷,因至今仍有两位同学未报到,所以必须将剩余的两份就餐卷交还食堂。有一份就餐卷不知在何处,钟明禅在男同学之间找了几天都没有结果,才想起该在女同学中间找找,结果每个女同学都知道他在找就餐卷。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自习后,大家在寝室里交谈。宋为民突然对龚学山说:“龚学山,张恒叫我带给你一份就餐卷,她又亲自给你一份,你不是就多了吗?该退给张恒。”

龚学山一下想起了,:“是呀,她晚餐时在食堂给我一份,你下午在教室给我一份。好,我马上就去还给她。”说完,站起身出了寝室。

一会儿,她回来了。宋为民问:“张恒在吗?”

龚学山答:“在。”

“其他人在吗?”宋为民又问了一句。

“也在,她们在看书。”龚学山答。

 

现在,龚学山听了张恒的话,心中一怔,随即说:“我已经还给你了,当天晚上我就还给你了。当时你们在寝室看书。”

“你什么时候还给我的,我根本就没拿到。当时我们寝室有哪些人在?”张恒着急地说。

“你们寝室的人全都在,不信我们去问。”龚学山说着首先出了寝室。

张恒尾随其后到了隔壁的206寝室。

龚学山进寝室后站在门里等着张恒和她站在一起。然后对众人说:“那天晚上我还就餐卷时你们都在,你们看见我还的,是不是?”

寝室里六个同学看着她俩,没有一人表示可否。

张恒说:“你根本就没还,别人怎么回答?”

龚学山见状,突然觉得自己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大家还在看着她,她又气又委曲,脸都白了。转身回到自己寝室,一屁股坐在米莉莎床上说:“都不承认了,这下说是我拿的。”米莉莎和寝室里的人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为民说:“她们不表态,你就说不清楚了。”

龚学山闷坐在那里,想到自己真的说不清,终于忍不住扑在米莉莎床上哭了。

米莉莎看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曲,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自己就爱哭,更见不得别人哭。也许她确实受了冤枉,若真是这样,那该多难受。想着想着,眼泪也要涌出来了。

单云看着龚学山的样子,她把米莉莎叫出寝室,并叫出了206寝室的张恒。

在宿舍楼外面,单云问张恒:“你们的就餐卷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龚学山确实出了寝室,你们的情况怎样,我们就不知道了。”

张恒说:“哪天晚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根本没还给我,还给我了,我还不承认么?我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就餐卷。我家里每月给我寄几十元钱来。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偏了。”

单云和米莉莎看着张恒的态度,不像是拿了就餐卷的人。单云叫张恒回去了。

单云和米莉莎留在原地。单云对米莉莎说:“现在看来就是龚学山了。如果龚学山还了,寝室那么多人会没有人出来作证吗?张恒的家庭经济情况较好,不会拿这点就餐卷的。”

米莉莎想:从这二人的神情看都不像拿就餐卷的。可餐卷的丢失又与二人有关。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非此即彼。于是米莉莎说:“也许吧,但目前的情况是说不清楚了。”

“是说不清楚。但我看来,龚学山的可能性最大。哼,人长得漂亮,心却这么坏。”单云口气中含着鄙夷。

米莉莎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想武断地说是谁,让哪一方蒙受委曲都不好,于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唉,这两个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只有她俩自己知道。”

单云想想也确实无法断出彼此,于是说:“算了,不管她们了,她们自己心里清楚。”

二人回到寝室,米莉莎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扑在自己床上伤心哭泣的龚学山,心里很矛盾——是谁呢?谁也不像,她也不希望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熄灯了,龚学山意识到什么,从米莉莎床上起身爬上自己的上铺。米莉莎在下铺感觉到龚学山一宿没睡好,一宿都在悄悄地抽泣。

而米莉莎自己也没睡好,看着龚学山伤心委曲的样子,自己的眼泪直想往外流。她深深地知道一个人伤心委曲时,无处倾诉而又不被人理解的痛苦。要是龚学山在家里,一定不会这么痛苦。因有父母的抚慰,有父母的温情。说不定父母还会出来了解情况,为她撑起一片天。真的,还是家好。也许她会把这事写信告诉父母。她会倾诉的,也会得到父母的安慰和鼓励的,只是这安慰和鼓励来得迟一些罢了。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就无法申辩了。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家。家对自己来说就是温馨,就是爱巢,就是保护伞。在家里可以尽情欢笑,尽情哭泣,尽情放肆。在外受了委曲,家是倾诉地;在外受了欺负,家是躲避狂风暴雨的安全港。父母的暖翼是孩子的骄傲。可是自己什么也没有。自己连大树上的小鸟都不如。瞧,大树上的鸟巢里,小鸟在鸟爸爸、鸟妈妈坚强而又温暖的翅膀下多么幸福,多么惬意。要是自己能够化作小鸟,依偎在父母那坚强而又温暖的翅膀底下该有多好。要是自己能像小鸟那样安全而又轻松地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该有多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她和曾经独自一人生活在修道院的荻安娜又相似又不相似。啊,我怎么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幸福和健全呢?我怎么就不能像别人那样甜蜜地叫出爸爸、妈妈呢?爸爸、妈妈,这称呼简直让人心醉……

米莉莎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大家不再提就餐卷的事。龚学山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怪异的眼光中,她谁也不想理睬,开始了独自行动。208寝室的集体行动开始解散。

相反,单云和米莉莎的接触多了起来。在寝室里单云最大,米莉莎第二。

在单云看来,寝室里的同学都小,与她实难有共同的思维和兴趣。而米莉莎大些,虽不同自己在一个年龄阶段上,但她们在一起似乎有一些共同的语言。当她向米莉莎讲诉她“文革”时当红卫兵的情况时,米莉莎似乎对那段历史很清楚,彼此交谈起来很合拍。

而在米莉莎眼里,单云深沉,个人经历和她的同代人一样丰富。米莉莎从她的谈吐中了解了她的一些思想。她和他们那一代人有着共同的思想感情,有着共同的沧桑感。米莉莎敬佩她在27岁的年龄还没有考虑结婚,还有勇气考大学,还有那么深重的事业心。

在米莉莎的生活中,有着一群“老三届”学生。他们与她有着密切而又亲近的关系。米莉莎熟悉他们的生活,经历,熟悉他们的思想,那是朝夕相处、日积月累沉积下来的情感与生活情境。当知道,单云也是“老三届”学生时,她就不自觉地把单云与她熟悉的“老三届”大哥哥、大姐姐归到一起去了。

而米莉莎身边的这一群“老三届”,除了其中一个有机会再次进入大学,其他的人都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单云能够抓住这个机遇,进入大学深造,既说明了她的幸运,又反映出她身上具有某些优秀的品质。

就餐卷事件,按理不关单云的事,但她主动出来了解情况,帮助查找,说明她对大家的事很关心。

单云和米莉莎在交往中,不久彼此就产生了信任感,双方都很快知道了对方的家事和个人经历。

单云的父母是老干部,家里子女也不多,生活条件与品质也比普通百姓要好一些。当然,社会的总体经济与生活处在一个相对稳固的状态下,要说生活条件高了很多很多,也说不上。但她在内心产生了一种优越感。

“文革”前单云过了一段“公主”似的生活。“文革”开始时,她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在“革命的洪流”中她很快加入了红卫兵造反派,参加了各种造反运动。批斗校长、批斗老师、批斗“反革命”,风风火火的身影出现在各个“革命”的场合。

谁知这种“风风火火”、“痛快”的“革命”还没有尽兴,还没有经历多久,这场革命的风暴就波及到自己的父母头上。她“勇敢”地站在“革命”的一边,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批判父母。这一下父女、母女亲情就决裂了。她并没有感到不妥,甚至还有成就感、光荣感。大家都继续住在学校,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然而不久,自己作为“狗崽子”被红卫兵组织清除出“革命队伍”。这下,无处可去的她只有回家去。而回家去,再也无法与父母保持亲近与情感上的交流,成了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后来,父母与他们同一批人去了集中改造的乡村农场。

她一个人去了农村。一个人艰难地在农村挣扎。小小个子的她干着农村的粗活,从没有做过这类劳动的她,其艰难程度只有她自己知道,无论遇到什么,都只有自己咬牙坚持,再坚持。想发泄,想反抗,无处发泄,无从反抗。

粉碎“四人邦”以后不久,父母平反,自己从农村调出来,但并未享受到父母的特殊关照。自己在一个小厂工作,为跳出这个小厂,她请假回家复习准备高考。虽然终于考上,却给厂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工作不安心,不求实际。

这让她的心总是处在一个憋屈的境地。

米莉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何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在一所福利院——阳光院里长大。阳光院的老师就是她的父母,阳光院就是她的家。以至于,她常常觉得心里很空,甚至一无所有。

善于观察的单云发现了米莉莎一个弱点:不爱表达自己的观点。自己个性很强,而米莉莎总是让着。可她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这么温顺,她喜欢有人对她进行反击,激烈的争论和斗争才能显出她的才干。自己曾经有段时间就是这样忍着,那种忍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忍着。她早已恨透了那段时间的“窝囊”,总想找个什么东西进行反击,发泄自己心中多年来受压抑的情绪。但她找不到,看见米莉莎的软弱,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追查就餐卷的事传到辅导员那里去了。辅导员找到有关学生了解了情况。最后把班长丰宁和生活委员钟明禅叫到一起,对二人说:“这件事我已经了解过了,不便明确是谁。钟明禅你开始不应该采取逐个查访的方式,使这件简单的事弄得很神密,而且范围扩得很大。到这种时候,就是有人拿了,也不好意思再拿出来。”

钟明禅说:“我主要是怕伤了别人的面子,所以我想一个人查查就行了。”

班长丰宁说:“我看这件事现在最好不要说了,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也伤女同学的面子。”

辅导员表示赞同:“我看这件事就别提了。退回餐卷的事,我向学校有关方面反映一下情况,建议他们不要再追究了。”

丰宁和钟明禅点点头。丰宁对钟明禅的作法是不满意的,钟明禅最初在男女同学中间查找时,他都不知道。但事已至此,他没有再说什么。

丰宁年龄偏大,当过兵,阅历相对多些,他考虑问题比大多数同学要周全些。班上同学年龄参差不齐,性格特征不同,他通常不急于表达自己的态度,不急于处理某些突然出现的问题。

班上还有一群十多岁的、恰恰的二十岁的同学,他们活泼,突然离开家进入大学,有时有挣脱家庭,自由了的感觉,有时又有不知所措的感觉。因为没人管了,有时也有一种失落感,他在观察着他们,如果有需要他帮助的,他会视情况出手的。但他不会轻易出手。在他看来,人需要自己学着长大。男生寝室里那几个小不点的应届毕业生在他的观察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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