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山景系列(田家鹏)
来源: | 作者:probf84e9 | 发布时间: 2018-10-01 | 5834 次浏览 | 分享到:

田家鹏
作者授权

夫妻峰

----雁荡山景之一

 

我更愿意换一个角度

看你。无论是把你看成母亲的双乳

还是把你看成苍鹰

都比这传说令人心安

 

这世界

相似的悲剧已经太多太多

哪一场真爱

曾有过圆满的结局

又找不到源头。无处诉说哀恸

只能将永不会如愿的期待

演绎成故事。代代相传

让这些

远道而来的爱的渴者

再徒洒一场伤心泪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母乳养育我们成人

又让苍鹰啄食我们

那巨禽有一个奇怪的名字

总在深夜破门而入

在巨痛中惊醒者

名叫青春

 

就这样

我们唱着一支怪难听的歌

或者无言。埋藏了一代又一代的

爱情

 

然后来到这山中。选一个

阒寂的夜

躺下。聆听着不绝的山泉的清响

我总惦着空影

 

真不该走近你

在那个古铜色的黄昏

不该窥探你深藏不露的悲哀

不该问你为什么不爱

    不恨。不哭。不歌

是如何地涉过了命运的迢遥

更不该把你心事的重重掩帘

轻轻撩起

 

你过于精确的微笑

是一根断弦

弹灭了我心中惟一的灯

 

而我天黑前点燃的香烟

此刻正燃烧在岩缝里

在情侣不能紧贴的胸壁间

袅娜。白烟荡碎冷色的圆月

像一个被摔坏了的爱情故事

               1988.6.6

 

    1:雁荡山有移步换景之妙。夫妻峰从不同角度看,分别呈现为紧紧相拥的情侣、一对丰满的乳房、一只巨鹰。

    2:空影,是雁荡山寺里一名比丘尼,虽已落发,但美艳惊人。时为1988年,同行一干文友纷纷为之倾倒。

 

永恒的姿势

----雁荡山景之二

 

你心中的那人走了。远远地

去一个男人该去的地方

 

命运是一场大洪水

那地方他不能不去

也许他和你一样

依依难舍。总在遥远年代回头望你

柔情是一支无尽长鞭

直抽得你清泉四溢

 

而你

凝万年的痛苦为石头

塑思念成一个永恒的姿势

 

就这么痴痴地

等。不管他去了多么久远

你确信他是一只候鸟

将在你生命的秋天归来

 

而寒冬已过

在这个白月亮的夜晚

我依然不是你等待的人

想对你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以多雾的目光

再为你蒙上一层忧郁

 

这对视本身即是悲剧

走吧!近在咫尺的多情恋人

对你,我的存在就是罪恶

你为什么还不逃离

哪怕只后退半步

就会重新拥有

    一片爱的江心洲

 

而你却步步逼过来

逼过来……直至苦海无边

 

那支雪地上的歌

再一次响起

遥遥地,隐隐地

每一个音符都滴落着忧伤

 

离不开你却已经离开

等待无望又坚贞地等待

直到这岩石碎成齑粉。依然

不知这一切是由谁在操纵

 

这就是古训的精辟

----爱的忠臣

必是道德逆子

既然选择不可回避

那就等下去吧

不是情人不流泪

流泪者终将归来

 

翘望夜空

----雁荡山景之三

 

你只给我一个轮廓

在我的目光与夜空之间

这悲哀的轮廓

让我饮泣终生

 

我因此恨

那个不可捉摸的声音

恨那只纤手

以纷披的秀发拽我

让我的手心盈满罪孽

永生难赎。就这样

因我动情的注视

你唇边的月亮陨落了

我的叹息不能催生黎明

 

这是世纪末的夜

我只吃错一粒药丸

再没有一句情话

能使我短路的神经重新畅通

 

这结果没有原因

世界上没有谁为得到而痛哭

我是惟一的

 

至真之爱

只能以最刻毒的语言

倾诉。你不会责备我的绝情

 

于是将自由交还给你

不知走了多么遥远的路

在心灵中进行一场大屠杀

处决了一切美好的感情

就老了。这么镇定地

交还

    给你

像一个真正的大男人

 

从此空白远遁

你每时每刻都是富翁

再不听一无所有

 

惟夜雨依旧

漏夜听雨的痴情

依旧。趁此刻猛然回头

这绝望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依然翘望夜空

将那永不再来的

苦苦等待。不知这悬崖下又增游魂

  远来者为此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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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田家鹏,重庆忠县人,资深媒体人1983年毕业于西南大学,曾获得《诗刊》优秀作品奖,两次获福建省文学奖。现居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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