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如母( 田家鹏 )
来源: | 作者:probf84e9 | 发布时间: 2018-03-07 | 4762 次浏览 |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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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姨走了。在遥远的新疆,她走完了平凡人生的最后一程。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只有四弟陪伴在她的身旁。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依然感觉到心尖的刺痛。这种感觉和十年前失去母亲的感觉是一样的。

   在母亲的四个兄妹中,我们和幺姨最亲。小的时候,我们家生计特别困难。因为孩子多,一日三餐都是让母亲很费神的事。那时,姨夫在新疆建设兵团工作,幺姨和外公外婆住在老家。外婆家离我家大约有十里的山路。我们几乎每天都盼望幺姨和外婆出现在门口,因为那意味着生活略有改善。有时是一小块肉,有时是一袋米,反正姨妈从没有空手来过。其实我们也知道外婆家并不宽裕,所以,当我们吃着幺姨送来的食物,心里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温暖。

   幺姨不仅给我们送吃的,她还是我们家的一个编外劳力。常常,她在干完自家的农活以后,已经天黑了。她孤身一人,打着火把,翻越崎岖的山路来到我家,帮着父母锄地、担水。那个辛勤劳作的瘦弱的身影,至今仍在我脑海里浮现。

   在很长的时间里,幺姨没有自己的孩子。她是把我们几个兄妹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那种出自内心的疼爱,只有我们这些亲身领受的人才能体会。那时,我们求学之路分外艰难,幺姨总是一元两元的帮助我们。在我复读准备高考的时候,我因为要买老师刻印的复习资料需要两元钱,而父母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了。离开家的时候,我哭了。正在这时,幺姨走进门来。她不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两元钞票塞到我的手心。那一刻,眼泪止不住地从我眼眶里涌出来。我知道,这钱不知被姨妈攒了多久。她也不容易啊。

   后来,姨夫从新疆领养了表妹。幺姨远赴新疆,把襁褓中的表妹抱回老家抚养。表妹是幺姨用牛奶和米糊一勺一勺喂养大的。我们也把表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她和我的两个小弟弟一起长大。

   我考上大学,工作后远离家乡。幺姨和表妹后来也到新疆和姨夫团聚。我们很长时间没有机会见面。表妹高中毕业后,我把她接到福州来读书、安排工作,算是对姨夫姨妈的一种报答。三年前,幺姨老两口和我父亲一道来福州,我陪他们登鼓岭,游西禅寺,久远的回忆和温暖的亲情交织在一起,让人倍感温馨。那时,我不知道这是我和姨夫姨妈最后的会面。回去之后,他们相继走了。那段记忆成为永恒。

   这几天,我沉浸在悲痛里,而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幺姨温和的笑容。她的一生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回放。其实,她平凡的一生曾经有过炫目的闪光。少女时代,她培育出一株硕大的油菜,好像创了当时的全国纪录,还被峨眉电影制片厂拍成纪录片在全国放映。这对一个乡村少女是多大的荣耀啊,可当人们提起这段辉煌往事的时候,幺姨总是一笑置之。在她的心目中,平凡才是本分。

   幺姨走了。我跟弟妹们说,我们是您的外甥,也是您的孩子。路途太远,我们不能都去为您送行。但我们遥望西北方向,默默地祝福您:一路走好。  

    

 (此为旧作,是姨妈去世时的急就章。一晃,又快十年了。)

【作者简介】田家鹏,重庆忠县人,资深媒体人1983年毕业于西南大学,曾获得《诗刊》优秀作品奖,两次获福建省文学奖。现居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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