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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干上了日更几千字的生计（不是小说，是报告），提笔写字，第一个念头是——拿数据来！就算偶有闲情，脑海里纷至沓来的词也是大江大河的意向，少年时写小纸条、写信的小心情好似与我永别了。

 

或许是大理这地方足够特别，能泛起十五岁初次造访的情绪。今年十一月，与家人再游云南的我，居然重拾了少年般敏感纤细的心情。一日，从清霜一般冰冷清澈的月色里随众回到旅舍，气温降至四五度，古城的食肆都点起了红灯笼，蜿蜒的石板路上人烟稀少，其上是温柔的灰云，少年心事竟随风席卷而来，让人想起十五年前一起出游的小伙伴们：

少年时的出游从不在乎地点，兴奋的是远离爸妈、远离老师的自由感，当时也是住在一个小院儿里，大家伙半夜不睡觉聚在一起“真心话大冒险”，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一笑就笑到了凌晨两三点，这才草草洗澡睡觉。隔日大家都困得不行，去看雪山却都下不了车，扎堆在车里打盹，导游也是无奈，笑着让我们张一张眼。困极了，抬下眼皮都要用尽全身的毅力，一睁眼却被眼前的风景惊呆，远处的雪山巍峨壮美，积雪的山顶接着天。那时候看的风景还不太多，审美还未完全形成，是“看山是山”的阶段。奈何形容词匮乏，面对秀丽江山只剩目瞪口呆。

 

老天爷很是调皮，唯恐我们还不够开心，还赠送了我们一场“火把节”。走在大理古城的街头，突然冲出热闹欢庆的人群，手持火炬跳着舞，好像书里走出来的人。白族、彝族的少年郎追着我们烧，一边尖叫一边笑，那真是“心魂俱醉”。

 

十五年后，再度造访大理，已是“看山不是山”。理性来说，大理的风光算不上一等一的好，苍山洱海、火山温泉、古城小院都不是绝迹的风光。妙就妙在它在西南边陲，走几段路再翻过一匹山就是缅甸。天高皇帝远，边陲小镇的悠然自得是有的，在这儿卸下压力更是妥妥的。虽说古城换了样貌，大理的气定神闲仍是在的。这里的民宿大多已相当成熟，发呆、喝茶、撸猫……写烂的文艺情怀在这里随处找得到。中午用过午膳，家人们选择午休，我选择发呆。午后大理的气温陡升至20度，除去厚外套晒太阳，没来头地想起“山館長寂寂，閒雲朝夕來。空庭復何有，落日照青苔”，后来细想，这没来头或许跟刚辞世的金庸先生有关。

 

大理与金庸分不开，金庸曾说段誉是最接近他个人的角色，而这以「白族」出身的云南「大理国」储君段誉，自幼好文厌武，为了逃避习武而潜往「无量山」，但却因缘际会学得一身盖世武功，在江湖闯荡了四年，留下许多侠情逸事。回头看来，跟金庸的确有几分相似。或许正因为如此，金庸对段誉、对大理落笔尽是家常温柔。

 

写到这里我想大理的风景如何并不那么重要了，再游大理，重要的是与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重逢，是在一阵微风中缅怀金庸，是暂别三点一线的常规生活与自己的灵魂跳舞，也是在旅途中忘记目的地。这就刚刚好，像国画留白，言有尽而意无穷，以余味定了输赢。

 本页照片由作者   ZoeloveWei 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