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童话:鸡犬同一堂(薇 )
来源: | 作者:pmo38c9ab | 发布时间: 2017-11-19 | 4704 次浏览 |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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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小姐的话

  或许命里注定我与乡村有缘,我本该出生在县医院的产房,但母亲住进医院多日,腹中的小生命迟迟没有动静,无奈只好回到地处乡下的糖厂,结果当晚我就降生在了山野环抱的一间简易平房。我向人间报到的第一声啼哭就飘向了金灿灿的田野,成了一个乡下妞。


  父母都是干部编制,但那时的家与农屋也没多大不同:黑瓦、灰砖墙连排平房。房前屋后是山坡田地,真的是“开轩面场圃”,出门见秧田。我们成了生活在乡下的城里人。门前屋后的山水田地自然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那些洒落在田间地头的欢歌笑语装点了我的童年生活,令人回味无穷。 


第一章

鸡犬同一堂

我们生活在偏僻的厂区,几百号人与外界联系的重要通道就是一条专门运输甘蔗和白糖的公路。记忆中这是一条不宽的碎石黄泥公路,它穿越田间与村落一直蜿蜒伸向厂外的远方,在它距厂区约一二公里处路边,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掩映着一座不大的院落,这就是柏树林村小学。

这座所谓的小学,其实就是几间土墙平房围成的四合小院子。只是院子四边的房间没有完全在一个水平面上,正对公路的那几间屋高居在五六级不太规则的石阶梯上,像是这个院落的领袖,其左右前方的房间都明显矮了许多;与它正面相对的房屋背面距离公路大约只有十来米远,叫不出名的一些高大的树木和竹林形成了阻隔公路的一道天然屏障。这里,满地枯枝落叶,稻草、秸秆堆插着缝堆放,鸡犬们更是自由穿梭其中;空气中常弥漫着一种牛粪、腐竹草及庄稼混合的特殊的农家味道。我们的教室就在这竹林中。


  我正式上的小学在县城,之前有幸去这所村小听了几节课。

五六十年代,国家生产建设都是“先治坡,后治窝”,父母所在的工厂自然不例外。几百上千人的工厂已投产,职工子女却还无相应的学校可上,有条件的都想方设法地把子女送到了几十里外的县城上学,没有条件或觉着子女太小放不下心的只能就近凑合,周边的村、乡办学校就成了不少家庭无奈的选择。

 

然而,就是这所村小,就是那几节课,却给我留下了以后从小学到大学课堂再也找不到的那种特有的轻松和自在。

印象中,只有一个教师的模糊身影,他穿洗得有些褪色的蓝布中山装,黄瘦的脸,大眼睛,中等个,背微呈弯曲,脚着黄帆布胶鞋。每到下课时手里摇晃着一个古铜色铁铃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喊着“下课了,下课了!” 铃声清脆,各屋的孩子们便涌出教室,不分厂里娃还是农村娃,互相嬉笑打闹。冬天,便会靠了泥牆排成一长列玩“挤爆米花”,力气小的、个儿矮的多半会从队列中挤出来,为了避免被挤出,有的同学就死死地贴住墙壁,以致满背都擦上了墙灰。

 

   教室里桌椅并不整齐,课桌高矮、大小、颜色、新旧参差不齐,桌面几乎都是斑驳陆离、画痕纵横的;有的桌面下有放书包的一块板,有的没有,书包就栓挂在木桌的边角或条櫈边上;有的干脆就站着听课写字;黑板是木制的,放在一个木架上,写起字来有些摇晃,因为地面是有些凹凸的泥地;教室的墙体是在编织的竹篾上糊黄泥石灰的,好像容易被老鼠或者狗们咬坏,记得靠竹林那面墙的一角有个大窟窿,露出了被撕坏的竹篾。有时上着上着课,一条大胆的狗或者一只骄傲的花公鸡,会在洞口探头探脑地看看教室里的情况,或自如地钻进来甚至干脆在跑到同学座位中间去溜一圈,有时那条大白狗还会摇着尾巴去亲热某个男孩,男孩摸摸它挥挥手,便溜了出去,偶尔会也引起一点点小骚动。真正的和谐课堂啊!

时至今日,我非常抱歉地仍然没想起那位摇铃的教师姓什么,但他教学的内容片断却记忆犹新。他用带那浓重富顺口音的普通话及一种近乎唱腔的特别的音调,领着我们齐声朗读:

小河,小河,流过我门前,

我请小河站一站,

小河摇头不答应,

急急忙忙奔向前

小河,小河,流过我门前,……

    那是一首儿歌或者童谣,第一句重复很多遍,后边的内容有些词语上的小变化,但已记不清了;课文的下方仿佛还配有一幅彩色插图:一条流淌的小河,河边有一个戴红领巾的少年,红领巾被微风轻轻撩起的样子。


   从事教育工作以来,每逢到区乡学校,只要一想起村小,“小河,小河,流过我门前”的朗朗书声便会萦绕在耳际,那位不知名的乡村教师又会浮现在眼前。


                                           2016-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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