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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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家门外的那片山野，就是一卷巨幅的田园画，而季节又调剂着它的色彩变化。

春天，抬眼望去，满山遍野碧透，成块成串黄灿灿的油菜花嵌在巨大的绿毯上；田边小路、山坡断壁上桃红李白花儿吐芳，更有那五彩缤纷，姿态万千的数不清、不知名的野花齐赶趟；田间大片大片的豌豆花、胡豆花像色彩斑斓的花蝴蝶随风起舞，散发出诱人的缕缕清香。        

     

这欣欣向荣的万物，尤其那飘香的花果，也激活了我和小伙伴们的馋劲：带刺的浸人心脾的红玫瑰被我们小心翼翼摘下来，掰下绸缎般美丽的花瓣放到家里一个橙黄色的玻璃缸里，撒上些白糖并盖好，然后天天期盼着早日变成妈妈说的玫瑰糖；至于那刚刚灌浆的支支挺立如朝天的绿箭的麦穗，嚼之无味又麻烦，不在我们尝鲜的范围；最方便且现成的自然是豌豆、胡豆了。

锁定了目标，我们隔三差五地跑去察看豌豆胡豆们挂果的情况。当蝴蝶花们蜕变成青绿色颗粒饱满的豆荚时，那些肥胖的菜青虫似的豆荚就成了我们的对象。

 

通常，我们会选择一块背坡或者浅沟中比较隐蔽的菜地，一般选面积大，长得茂盛几乎高过我们头顶的胡豆丛（豌豆大多长得矮，不便隐蔽，只得放弃）。先站在地边田埂上玩，当左右不见人的时候，就各自飞快地钻进胡豆丛，蹲下，屏住呼吸，感觉安全时，就轻轻地摘下些饱满的豆荚，小心地剥开，然后把那鲜嫰的浅绿豆子一粒粒放到嘴里，嚼得满嘴生香。这过程中往往会踩倒一些豆杆，心理自然有些害怕，作贼心虚呀！只要听见说话声或脚步声，心就会怦怦急跳，有时憋不住就会一溜烟跑出去。我们的时间多半选择在大人午睡时，从未被家长逮住过，只一次，被在不远处锄地的一位大爷发现了，他扯开嗓子教训道：“吃吧，吃多了要害胡豆黄病喔！”听得此话，最怕“病”的我赶紧吐出些尚未咽下去的残豆渣，其他伙伴则不去理会。大爷只是教训，并无捉“贼”的意思，我们便都从地里钻了出来，跑开。   

多年以后，当我在课堂上读到辛弃疾“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的诗句，这偷吃蚕豆的一幕，便立刻浮现在脑海，不禁哑然失笑─胡豆丛里偷剥蚕豆啊！更发自内心地佩服大诗人对生活细节的捕捉与传神表达。

 

  这得意地偷吃了豆荚还不算，接下来还有制作金鱼、小牛的快乐。对我而言，“金鱼”的制作容易些。首先选中一颗绿白的胖胡豆，再从路边草丛里选摘两粒红灯笼似的“蛇泡”（谐音），三片金鱼草（学名蕨草），然后用一根极细的小竹条，穿过胡豆的顶部并让胡豆居中，把两个小红灯笼分别串在胡豆左右两旁的竹条上，就是金鱼的大眼睛了，最后再把三片叶子的茎插进胡豆的底部，一条漂亮的金鱼就活生生在眼前了。“牛牛”的制作本该更简单，但我手笨，很难将豆子从豆荚的两端挤出而保证掏空的豆荚完好。手巧的几个同伴，三下五除二掏空了蚕豆，再到油菜地里折来一根修理成Ｙ状的菜子杆，将它从豆荚的一端贯穿到底部，两根细长的菜籽荚刚好卡在顶端的小孔处，穿通底部的菜杆就成了一个活动的拉杆，一拉，顶上的两根牛角似的豆荚便伸缩起来，不就似一条小牛吗？

   伙伴们互相欣赏着各自的“杰作”，小牛斗金鱼，欢声笑语一串串，久久地飘荡在满是花香的田野……

 

                                    2016-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