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杰/成都

                     作者授权 

                                                           古罗马的历史倒影

阳光普照下，永恒之城

母狼的灵魂，在废墟间苏醒

斗兽场剥落的大理石

正以傲人的姿势

低语：我们曾是圆柱、拱顶

是无数角斗士喉咙里未呐喊出的声音

君士坦丁的青铜睫毛上

一只蜥蜴正缓缓爬过

 

奥古斯都广场旁，执政官的长袍

早已褪色成苍茫的千年暮色

我用汉语默默地祷告，并在许愿池边

向左肩后投掷了一枚硬币

荡漾的波光里，仿佛浮现出

残缺的古罗马帝国的身影

特莱维喷泉的石膏海马驮着

两千三百个溺亡的游魂

而众神的雕像，在芸芸众生的

朝拜中纷纷坍塌

 

（万神殿的穹顶下

鸽子与神父的祷词，同时飞翔

普布利乌斯·埃利乌斯·哈德良

在倾泻的金色光柱中，用长城重新丈量

战争与和平之间的距离）

 

小偷与圣约翰的《启示录》共存

凯撒的阴影，仍掩映在元老院的台阶上

他的战袍，携带着中世纪的音乐

在风中颤抖。圣彼得大教堂忏悔室深处

犹大的银币，闪烁着诱人的寒光

教堂壁画里的地狱天使

在十字架的阴影中

高举愤怒之火，焚烧着

七座高耸的山丘

 

台伯河张开巨口，吞下古罗马

1480年的历史倒影。角斗场的废墟里

所有亡灵举起大理石手掌

托住正在坠落的星辰

圣天使堡桥头，贝尼尼的石膏天使

正在用断翅扇动着人间正义

 

此刻，所有的历史方尖碑

开始倾斜，在世纪轮回的时空隧道里

图拉真纪功柱正逆向旋转

把无数传说和神话

熔炼成血色的玫瑰

和帕莱斯特里纳的宗教咏叹调

2025年4月17日至19日                 

意大利因斯布鲁克、德国富森小镇、       

瑞士卢塞恩和因特拉肯、法国贝桑松小镇途中  

著名的“母狼乳婴”故事记载了有关创建罗马古城的传说。公元前7、8世纪，罗马国王努米托被其胞弟阿姆利乌斯篡位驱逐，其子被杀死，女儿西尔维娅与战神玛尔斯结合，生下孪生兄弟罗慕路斯和雷穆斯。阿姆利乌斯把这两个孪生婴儿抛入台伯河。落水婴儿幸遇一只母狼用奶汁哺喂成活，后被一猎人养育成人。后来，两兄弟长大后杀死了阿姆利乌斯，并迎回外祖父努米托，重登王位。努米托把台伯河畔的7座山丘赠给他们建新都。后罗慕路斯私定城界，杀死了雷穆斯，并以自己名字命名新城为罗马。这一天是公元前753年4月21日，后定为罗马建城日，并将“母狼乳婴”图案定为罗马市徽。

普布利乌斯·埃利乌斯·哈德良(Publius Aelius Traianus Hadrianus，76年1月24日—138年7月10日，绰号勇帝），罗马帝国安敦尼王朝的第三位皇帝，五贤帝之一，117年-138年在位。在位期间，停止东方战争，与帕提亚国王缔结和约，改革官僚制度和法律。又在不列颠岛北部建造了横贯东西的“哈德良长城”，以御防那些居住在现今苏格兰的“蛮族”的入侵。世人历来对他评价较好，个人爱好也很丰富。他是一位博学多才的皇帝。

【图拉真纪功柱】（或译作“图拉真凯旋柱”，意大利语：Colonna Traiana），位于意大利罗马奎利那尔山边的图拉真广场，为罗马帝国“最佳元首”图拉真所立，以纪念其征服达西亚、将罗马疆域扩张到历史上最大范围，被誉为“实现罗马伟大复兴”的精神支柱，图拉真纪功柱完工于公元113年，已屹立1900多年，被称为世上最恢弘、最不朽的“绩效表”。该柱由大马士革建筑师阿波罗多拉（Apollodorus of Damascus）建造，于113年落成，属于多立克柱式，以柱身精美浮雕而闻名。图拉真柱净高29.55米，包括基座总高38.2米。柱身由20个直径4米、重达40吨的巨型卡拉拉大理石垒成，外表由总长度200米以上的浮雕绕柱23周；柱体之内，有185级螺旋楼梯直通柱顶。

台伯河，是意大利罗马的母亲河，发源于亚平宁山脉，全长约405公里，流经罗马后注入地中海的第勒尼安海。它是古罗马文明的重要生命线，传说中罗慕路斯与雷穆斯被遗弃的篮子曾随河水漂流。台伯河将罗马城自然分隔，一边繁华，一边荒凉，历史上既是交通要道，也作为天然屏障抵御外敌。河上现存多座古桥，如公元114年建造的大理石桥仍在使用，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桥更以巴洛克群雕闻名。河中传说与历史交织，承载着罗马2500余年的兴衰，被视作“吞下古罗马历史倒影”的时光之河。

                  佛罗伦萨

                     1

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下

我仿佛看到但丁手稿里

渗出的墨迹。阿诺河缠绕着城市

古老的桥，仿佛是垂向水面的听诊器

倾听着美第奇家族的心跳

 

石阶上蹲伏着

米开朗基罗雕塑的群像

大卫瞳孔里纯真的目光

正在人间烟火的熏陶中石化

乌菲兹回廊里，波提切利的三桅船

正驶过海神眷顾的群岛

维纳斯贝壳中飞出鸽群与天使

 

钟摆，切割着领主广场的黄昏

科西莫一世的青铜马蹄，踏碎

佛罗伦萨的宁静

那些被囚禁在画框里的人群

仍在窃窃私语着洛伦佐的毒酒

佣兵凉廊的阴影，吞噬着游客

游离的脚步和惊讶的目光

 

2

 

布鲁内莱斯基的几何学，悬浮在

四百六十三级上升石阶的螺旋里

彩色玻璃，把圣约翰的血

过滤成零乱的光斑，洒落在

瓦萨里壁画未完成的人物身上

 

石膏天使，在圣十字教堂穹窿间

倒立飞行。伽利略的大脑

仍在计算钟摆与星轨的夹角

马基雅维利的墓碑

长出蕨类触须

 

美第奇家族的盛誉，为乔托钟楼

敷上神秘的面纱。幽灵们开始搬运

但丁丢失的韵脚，修补圣马可湿壁画

教堂修士的拉丁语

在古老的石缝里，结晶成钟乳

 

佛罗伦萨的黄昏

把洛伦佐的情书，锻打成金丝雀

随着彼特拉克的灵感

在基督教的天堂

和但丁的地狱之间

幻化成闪烁的十四行诗

 

                                 2025年4月15-17日            

             于佛罗伦萨至罗马、威利斯、奥地利途中

 

本页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少杰，网名红尘浪迹，本名陈绍杰（陈少杰），出生于1962年6月，四川省大竹县人。1983年毕业于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现西南大学），《草堂诗词雅集》《草堂雅韵》丛书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