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佐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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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涉边关，问鼎绝塞，是古代文人必做之事。读万卷书，行千里路，从而经世致用、知行合一。这些古老的道理换在现在依旧不过时。

 

　　另一方面，“山水”也是极东方的概念。山水背后有阴阳，有天地，有古老的东方哲学，所以“山水”是极难翻译的。如果译作“Lanscape”，原义流失了一半，历史认知也不在了。

 

　　对于翻译的无力感，成为我毕业之后职业方向改变的根因。我抛弃了翻译，选择了旅游业，从旅游杂志编辑到航空企划部职员，再到现在的旅游调研员，我与山水的关系不是一句话能讲得清道得明的。

 

　　所幸，这层关系并不需要那么清晰，“山水”本身的立体与多维，不限于任何一个领域。停更了大半年写作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不如借此写写我眼中的山水，既是期待又是关怀。

 

01台湾宜兰：溪山行旅图

 
　　　　　　　　　　　　　　　　　　　　　　　　　图：北宋范宽《西山行旅图》局部

    跟宜兰的缘分可谓不浅，三年前入住五结乡的民宿蛙塘，第一次被老板的生活美学所震撼。她家的客厅中间长了一颗大树，房顶有个洞供树木无忧无虑地生长，玻璃顶的天花板可以看见完整的树冠，没有电视甚至没有收音机，在那样的屋子里吃着老板自制的果酱，蘸着面包，的确快遗忘掉今夕是何年。

 

　　上个礼拜又到宜兰，入住东山河边的民居。依旧是内敛的男老板与热情的老板娘，不同于蛙塘，这座名为“呆宅”的民宿，将现代化与古朴融合得相得益彰。在老木构建的房屋里，用咖啡机煮一杯咖啡，甚至自制气泡水，都有一种科幻与复古交融的美感。

 

　　但相同的是，推开窗都是一片望不见头的田野。风弯了树，阳光一明一暗，下午落了好几阵雨，青蛙便出来了，蛙声、鸟叫、虫鸣，即便是下午也可以舒服的打个盹。东山河在一旁静静流淌，葛玛兰号的火车在不远处穿过，小童在雨里打闹，老板建议我们在这湿冷的天气搭区间火车去礁溪泡汤，顺带可以在门口吃碗温泉拉面。

 

　　如此温情脉脉的建议，总是不忍拒绝。二十分钟到达礁溪，露天风吕门前有只淋雨的猫，她倒像不怕这雨，悠闲地蹲坐在木桥上，并不理会路人。买了80台币的门券进场，汤屋里的女人都不穿衣服，不管身材如何，神情都怡然自得。依葫芦画瓢，拿着木瓢洗净全身，在41度的露天温泉中，可抬头看天，可拉伸筋骨，可与邻座的女人攀谈，可观察年迈的老奶奶如何享受，四周郁郁葱葱，泉上之清风，山间之余晖，闭目养神片刻，不知西方之既暗。

 

　　宜兰的龟山岛是座活火山，所以礁溪处处都是温泉。出门拐角的拉面店，可以一边吃面一边泡脚。老板在小木屋上砸了一个温泉槽，活水在槽里流淌。如果愿意，去了鞋袜泡着脚，吃着招牌的地狱温泉拉面，在阴雨天真心是种不多得的享受。

 

　　宜兰的山水风物至刚至柔，至动至静，似乎天生就懂得进退一般温和。她让我想起北宋，处处景、处处情像极了范宽笔下的《溪山行旅图》。受日治时期影响，日本的民俗（也可以说是唐代风骨）融入在老百姓的生活中，也融入在一山一石一水中，克制又理性。因而，宜兰可以说是我全台最爱的城市，她独一无二的清旷之美，为游人筑起安全的壁垒，在这里发呆、冥想、与自己对话，再合适不过了。

2017-0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