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为谁而鸣(小说 木 隶 )
来源: | 作者:probf84e9 | 发布时间: 2018-02-28 | 5731 次浏览 | 分享到:

                                                                                   木   

                                                                                 作者授权

那年夏天,我大学毕业了,被单位派到基层实习,我到基层单位报到,又被派到船上实习,那船叫“三峡007”。那时的重庆朝天门码头,一派破败,老老旧旧的灰瓦陋屋,叠叠歪歪挤满山城,长江和嘉陵江会合处,辽阔迷䑃。

我上的那船,远看光光鲜鲜,近看粗粗糙糙,登上去,甲板灼热,烦闷难熬,舱里的油漆味与人体的汗味融搅在一起,四处弥漫,与遊三峡的热浪一并,热气腾腾,蒸蒸日上。

船长五十来岁,矮个,少言寡语。对我,没何要求,也不给何事,晚上,叫我睡他房间,他睡驾驶舱。他房间,窄得仅容一张单床,满屋的体味,浓浓的沉重。多数时间,我都在船上闲逛。餐厅的女工们成天忙着,我便呆在餐厅,一边看书,一边看女工,一边看移动的山水。

凌子是女工里最好看的,条子身材,远看,像一叶柳,闪闪悠悠,风一般飘,云一样轻;看人,三分羞,七分涩;说话,言轻气微,那丹眼柳眉也不敢对视;路过时,香风习习,留下淡淡浅浅暗凝。时不时,我凑上前,帮女工们打打下手,摘摘菜叶,折折菜根,醉翁之意不在酒。从未恋爱的我,似有从未有的萌动,忽如乌云层中隙见亮日,沙漠深处遥显绿洲,浑身上下,竟是由里到外的清爽。船长似乎看了出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深深幽幽。我,有一种莫名的惑。

                       
                             

这晩,船长钻进屋,递一碗魚汤面,说是刚钓的鲫鱼。我感动,这么晚了还送来魚汤面。闻着香,肚子感到饿了,送进嘴里,那鲜,很难形容,口腔里的面条,似一团精灵,柔柔软软,蠕蠕腻腻,爬遍全身,一种无比的畅快,把每一个神经都调动了起来。船长见我吃得没有了身形,不吱声,一旁坐着,一副秋风秋雨的平静,那双迷细迷细的老眼,偶尔,不经意瞥瞥我,幽幽长长。

我上的这船,公司有十几艘,都冦以“三峡”称谓,专营重庆至上海航线,这船,在长江水系中,属中型船舶,客货混装,货物通常在底舱和甲板上,甲板上的货物需固定得牢牢的,最外层用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以防风浪摇摆颠簸货物散架。餐厅在全船靠中位置,一日三餐和晚上,都为旅客服务。我加入女工们的劳动,凌子从不与我说话,也不看我,与我擦肩而过,羞羞涩涩。



船入三峡了,旅客们骤然沸腾,呼拉涌向甲板。群峰耸立,万仭如削,天地瞬间出神入化,长江在群山中腾云驾雾,卷起千堆雪。

远远的,一艘船驶来,我发现凌子离开了餐厅,我跟着出门,却不见踪影,上上下下没有,最后来到驾驶舱,船长铁塔立着,目光冷静刚毅,每一个暗礁,每一洼山弯,毎一处险滩,都烂熟于心。年轻舵手前进的每分每秒,全凭船长口令。船长知道我进来,却不看我,始终凝视前方,嘴角似乎又浮现出那一丝笑。船长竖起食指,指了指天花板,我顺着看上去,天花板除了几盏吸顶灯别无什么,我不解,愣愣的发呆。船长不理我了,目光如炬,身影似塔,矮小又高大。身边的年轻舵手,虔诚而庄严,全心投入,不敢懈怠。我悻悻离开,走到前甲板,汽笛响了,高亢的笛声回响在重峦叠障间,一群水鸟惊鸿而起,扑翅翻飞,蔚为壮观。

这时,我看见了凌子,她站在顶层甲板上,仰着脸,看着远方。原来船长指天花板是在告诉我凌子在上面。我远远看着凌子,脑海极速飞转,试图探出究竟。江风把凌子吹得玉树临风,衣衫与长发飘飘洒洒,衬得那脸异常白,凄美又苍凉。我感到凌子柔弱的外表包裹着一种刚烈,正如她攀临高处的倔强。忽然,我看见凌子扬起手臂,在空中挥舞,脸庞急切的张望,顺着看去,一艘船驶来,熟悉的轮廓一看便知是公司的三峡系列,番号是“三峡008”,我很快看见了一个年轻人,也站在顶层甲板上,朝这边挥手。这时两船相会,船上的人有的也在彼此招手致意,我感到那年轻人应该是朝凌子招手,看不清他的五官,感觉是偏长的瘦削型面孔,个子高挑又结实,身穿桔黄色救生衣,头发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我忽然发现,他和凌子挥动的动作,竟然都是一左一右的晃动,而且幅度很大,这是他们特有的语境和感情。两人的挥动持续了很久,直到看不见对方。

船长告诉我,他也是不久前才发现,没给任何人讲。船长说,小伙伴叫阿虚,前不久公司培训了一批新员工,分到各条船,阿虚分到008号,凌子分到007号。我问船长,他俩认不认识?船长说不淸楚,招手是才开始不久,以前只是互相望。我完全相信船长的判断,那时的气氛是内敛含蓄的,心灵的涟渏与激荡,都深藏于心,唯有眼神,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羞羞答答的闪闪烁烁,一瞥一瞬,都是于无声处的千言万语,而两颗孤寂的心,会在山水间抨然爆发,来得这般炽热。 凌子心有所仪,我惆怅又感慨,偶尔走神发呆,有点不温不火的失落。

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自然而然每每遇到两人鹊桥相会时,我只能远处窥探。两船相会,两手相招,两眼相望,两心相撞,的确,迷人而幸福,我,一个旁观者,心里在涌起一丝一丝温意时,也醋醋酸酸。


这晚,风很大,长江浪高湍急,两岸树草疾曳,我们的船不得不避港巫山,天空堆积着厚重乌云,雨也下个不停。我们在船长的带领下,对船上的安全设施设备做了一次认真的检查,特别是堆积在甲板上的货物,查看帆布是不是梱紧,缆绳是不是扎牢。女工们则一个客舱一个客舱的挨个巡视,叮嘱旅客呆在舱里不要岀来。

巫山码头距县城还有一段路程,我们的船孤零零停靠在码头内,四周几乎看不见人烟和住户,除了一间码头值班室和一个么店子外,一种荒野的冷漠笼罩着天地。旅客们各自归舱,甲板上空无一人。我不愿过早绻缩在船长的斗室里,拿了一本书到餐厅独坐,船身在风雨中不停的左右摇晃着,我则努力使自己走进书中的世界。

恍惚,一个轻盈的倩㔀闪了闪,抬头,是凌子,手里也拿一本书,本想进来,见我,便退了出去,少顷,凌子和一女工进来,俩人在一角落坐下,先私语一番,后各自看书。餐厅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异样。自我上船,凌子从未和我说话,女工们也仅限年长者与我搭讪,我与她们,似有一道无形障碍,永远走不近,船上各岗位的船员见了我,有的说上两句,有的闷头干活,我其实就是一个多余之人。我的实习该怎样优良敬业,我全然不知。

这时,那女工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书,问我,可不可以辅导她们,我见书名,是一本辅导教材,关于以工代干考试复习资料,水平应在初高中之间,内容以政治、语文、历史为主,我欣然答应,风雨之夜,蛮荒之野,与美人倚窗夜读,真是可遇不可求。女工招招手,叫凌子也过来,凌子走过来刚坐下,那女工忽然站起来说再叫几个人来,不等我和凌子反应,咚咚的跑了出去。凌子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欲起身离开,又迟迟疑疑,瞥一眼我,还是坐下,低头翻看手里的书,两颊竟泛出红晕。我偷偷看看凌子,心里有一丝丝窃喜。很快,又涌进来七八个年轻人,大家七零八落坐下,又七嘴八舌不停,有人把餐厅的黑板支好,有人叫着辅导重点,有人叫着把辅导材料拉一遍,凌子静静的不哼声。我说,我不清楚大家的基础怎样,还是先答疑为好,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吵吵嚷嚷一番,还是同意先答疑。于是举手开始提问,一个高个儿问,历史的朝代太多不好记怎么办?我说我教大家一首诗,把诗背着了,大致轮廓就有了,三皇五帝夏商周,归晋及汉三国谋;晋终南北隨唐尽,五代宋元明满清。我把诗写在黑板上,一句一句展开讲了一讲,大家静了下来,眼睛都在思考。又一个矮个儿问,我们四川人分不清连接的连和过年的年怎么办?我说一个是边音L开头,一个是鼻音N开头,我们把所有的鼻音背下来,除此之外都是边音了,我又在黒板上写:男女农奴念脑怒,哪能难奈拿牛奶,泥聂牛挠内拧尼列耐拿拈南诺,虐诺。我说这些都是鼻音N开头的,所有人都被我震住了,没有想到我还有几刷子,全场静悄悄,有人似乎懂了,有人似乎还不明白,凌子水灵灵的眼睛里,平潭秋月,袅袅波波,望我一眼,是南雁飞过的赏心悦目。

那晚,我俨俨然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第一次有了存在感。

第二天,雨过天晴,风平浪静,兰天如洗,我们又启航了。清晨的三峡,葱翠又妩媚,两岸山峦叠嶂千姿百态,勾人浮想联翩,感天地之神奇,叹自然之妙化。

船长,似乎每时每刻都在驾驶舱,汽笛也从这里拉响,长江百舸争流,船与船的交流,全凭汽笛互通信息,拉的次数多与少,都有严格规定,一进二退三倒车四不同意五怀疑,等等等等,好几十条,要烂熟于心。

这时,船长指着远处山角拐来的一艘船说,我们的船来了。我定睛凝看,只见一团灰黒影,根本无法辩别,船长很自信。渐渐的,又近了一些,能隐隐约约看出轮廓,像是我们的船。船长又说,是008号,我真不敢相信,仅仅一个轮廓,相当模糊的轮廓,就能辩出多少号,千里眼的功夫,应来自于几十年行船的经验与内心感应。果然,当又近一些时,我看见了那船首008的白色字样。008是阿虚的船,鹊桥相会又来了。我跑出驾驶舱,凌子早巳站在顶层甲板上,阿虚也出现了,由于是在三峡里会船,两船的距离就比较近,使我可以比较清楚的看清他的脸。阿虚身高应有一米八,四肢修长结实,脸型瘦削轮廓分明,眼睛看不太清楚,感觉是一帅哥,难怪凌子如此心仪。令人奇怪的是,今天的阿虚,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没有了那种急迫那种热烈,身体没有炽热的呼应,手臂也没有在空中挥舞不停,像是变了一个人,木讷而呆滞。凌子的手不停的挥舞着,身子也随之不停地跳动,脸上的迫切呼之欲出,可阿虚仍然没有反应,木头一般立着,一只手臂似乎想抬起来,抬了一半又停下来,感觉心不在焉或者极不情愿。我努力搜寻阿虚的变化,距离不远不近,看不清他的眼睛,也就无法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这时,我发现他另一胳膊动了,抬得很慢,迟迟疑疑,举棋不定,终于,又落了下来。凌子的脸很难看,停住了手臂的挥动,呆呆的望着渐渐远去的阿虚。

汽笛鸣响起来,两船相交相会,又渐行渐远,船尾卷起的滚滚白浪,荡漾着彼此的船身,长长婉婉,翻腾不息。阿虚的身影渐渐模糊,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凌子沮丧又困惑。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打个电话也极不方便,只有写信,写信也要十天半月。凌子乱了阵脚,不吃不喝,坐立不安,整个人完全没有了魂,呆呆痴痴,恍恍惚惚。

几天后,阿虚他们的船来了,凌子没有到顶层甲板,而且躲餐厅的窗户边,她要悄悄的观察阿虚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如果阿虚见不到她,像一只疯狗,丧心病狂,狗急跳墙,凌子也不会亮相,凌子是要以毒攻毒,恶恶狠狠的出口气。可是、阿虚他们的船驶近时,我却没有看见阿虚,整个甲板没有他的踪影,我朝餐厅看,凌子苍白苍白的贴在窗户玻璃上,那双眼睛毫无光泽,脸色异常怕人。自此,阿虚再也没有出现,两船相会时,我再也看不见鹊桥相会了,唯有汽笛在空中鸣响,声音悠长而哀婉。

凌子病了,感冒,高烧,卧床。我在想,更多是因为阿虚。这天傍晚,船靠丰都,涌上来不少旅客,餐厅变得拥挤不堪,连平时不上阵的我也帮着忙上忙下,船长带着几个船员也加入进来,船长对我说,船上医务室的退烧药用完了,去丰都街上买药送给凌子。

我有些迟疑,环视四周,整个餐厅人挨人肩挤肩,排队、取饭、端碗、占座,乱糟糟热哄哄叫吼吼闹腾腾,我不便多想,快步来到街上买了药,又赶回船来到凌子舱外,门紧闭着,轻轻敲了敲,没动静,又轻轻敲了敲,还是没动静,又用力敲了几下,又大声喊她,果然见效,凌子应了一声,柔柔弱弱,有气无力,细若蚕丝。我大声说,船长叫我送药来,退烧药,叫你马上吃。凌子又应了一声,片刻,门开了,只露一条缝隙,缝中慢慢伸出一只手,纤纤玉指苍白无力,我把药放入手中,门又关上,我嘘唏不已,很是羡慕阿虚,竟有痴情人为伊消得人憔悴。

回到餐厅,人还是很多,船长又叫了一些船员来帮忙,秩序渐好,船长见了我,叫我陪他到岸上走走,我看了看手表,开船还早。丰都,鬼城,牛鬼蛇神多,游客也多,街两边破破旧旧却异常热闹,商铺五花八门,商品五光十色,船长领我拐进一条小街,又拐进一条小街,一路无话,我也习惯了,船长寡言,但心敞亮,好人。船长把我带到一家老老旧旧的医院门口,指了指里面说,阿虚在里面。我心一紧,阿虚住院了?



在三楼尽头的一个大病房,我看见了阿虚。

他睡着了,疲惫不堪模样,身边没见护理的人,白色的床单裹着半个身子,胳膊松松散散祼露在外,脸上有些粗糙,满是青春痘,皮肤泛着黑红黑红的光泽,头发很长,浓密硬挺,瘦削的脸型和强健的身驱,让我觉得是船上那个招手的青年。他的右手输着液,液水下滴的速度比常人快,一定是他调成这样。我和船长呆了一会儿,没有惊动他,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说,他的腰部因外力猛烈撞击伤至神经,导致四肢行动受阻,两腿不能走,两臂不能抬,经过这段时间治疗,已无大碍,可行走,四肢也能轻微活动,再几日便可出院回家调养。

离开医院,船长告诉我,我们船避港巫山那晚,阿虚他们的船正行驶在三峡中,狂风暴雨,无处躲避,只得死拚硬挺继续前行,一梱货物在甲板上散架,阿虚和几个船员奋力挽救,不料一根纲缆打在阿虚腰部,当时他只觉得有些疼痛全不在意,次日才发现手脚都动弹困难,难怪与凌子鹊桥相会时手臂都抬不起来。我问船长,为什么在丰都治疗?船长说可能是就近吧,这是一家专门的骨科医院,有点名气,不然阿虚好不了这么快。

回到船上,船长叫我抽空把阿虚的情况告诉凌子。



几天后,凌子起床了,看上去,还有点病容,见了我,微微点点头,我正想把阿虚的事告诉她,女工们围上来问长问矮,便没有了机会。

大家围坐在餐厅,一边聊天,一边折菜,我在一旁打下手,女工们今天话特别多,都在说那天餐厅人满为患的事,有的说饭盒太小,有的说菜炒得太慢,有的说旅客太多,说着说着都有些激动,有的还互相争执,凌子静静听,埋头折菜,一言不发,眉宇间隐约还有愁云。

我无意间,见一人在餐厅门口晃了晃,细看是船长,跑出餐厅,船长拍了一下我肩膀,问我把阿虚的事情告诉凌子没有,我说还没来得及,船长下巴往远处一努,我顺着看去,是一艘我们的船,番号不太清楚,扭头想问船长,船长已离去。难道是阿虚他们的船?我手搭凉棚,细迷着眼,努力朝那船看。渐渐的,那船又近了一些,能隐约辩出三峡008的字样。我回到餐厅,女工们还在热烈的七嘴八舌,我故意说,我们的一条船来了,女工们头都不抬一下。我又说,是008号,这时凌子的头抬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变化,脖子伸着往窗外看。

008号越来越近了,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但顶层甲板上没有阿虚,凌子脸色凝重了。两船距离又近了,马上就要相交相会了,我忽然发现,008号的船头,五星红旗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虚,他在船上,他上班了,他的行动似乎不便,他在朝这边看,显然,他在寻找凌子。我顾不了那么多,喊了一声阿虚在船上,凌子抬头朝那边看,女工们开始抬头朝我看,丈二和尚,哪个阿虚不认识。我又喊道,阿虚在船上!在船头!五星红旗下!凌子顺着我的喊声看见了阿虚,女工们把头转向窗外,一脸不惑,哪个阿虚哪个阿虚。

凌子的眼神犹豫又复杂,欣慰?幽怨?愤忿?都有,呆呆楞楞的。我对女工们说,其实是对凌子说,阿虚负伤了!刮大风那晚,被钢缆打伤了!住院了!又出院了!女工们一脸茫然,又一片嘲笑,说我今天怎么了。

凌子听懂了,她迟疑看看我,又看着窗外,两船正在擦肩而过,阿虚拖着僵硬的身驱,从船头往船尾跑,跑不快,是跌跌撞撞的拖动,两眼不停地寻找着凌子。我大声叫道,阿虚在往船尾跑!阿虚在往船尾跑!凌子哆嗦了一下,冲出餐厅,一眼便看见了阿虚,凌子也快速朝船尾跑,边跑边挥手,阿虚看见了凌子,异常兴奋,抬起手臂朝凌子挥舞,笨拙僵硬却不顾一切,凌子摔了一跤,爬起来,接着跑,手臂在空中挥舞不停,女工们跟着出来,又看那边的疯子,又看这边的疯子,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对女工们叫道,凌子的男朋友!凌子的男朋友!女工们啊的一声,恍然大悟,一齐朝那船看,我对女工们说,喊阿虚!喊阿虚!我带头喊了起来,女工们看见了,跟着我喊,叫喊声惊动了甲板上的旅客,旅客也跟着喊了起来,也是神奇,阿虚那船甲板上,也挤满旅客,都朝这边看,人堆里忽然爆发出凌子凌子的叫喊声,与这边遥相呼应,推波助澜,场面壮观而感人。

凌子巳跑到船尾,与阿虚隔船相望,早已泪眼模糊,激动不已,两只手臂不停在空中挥动着,阿虚立在那船的船尾,与凌子一样,大幅度地一左一右的挥动着,两船的旅客也跟看学,一边挥舞,一边叫喊,凌子凌子阿虚阿虚,叫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热情似火,感天动地,蔚为壮观。

这时,船长拉响了汽笛,高昂而激越,水鸟四起,浪花滔滔,水光潋滟,仿佛天地嫣红,长江是这样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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