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盛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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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字趣谈】

打开微信，看到“爆笑汉字”的抖音，感觉有趣，禁不住看了两遍：“日”对“旦”说，什么时候，你学会了滑板？“果”对“裸”说，你穿上衣服还不如原来好看。“口”对“囚”说，尽管你中央有人，照样进去。一连说了上十个汉字。抖音作者巧妙地利用汉字奇特的造字形式，搞出这么一个段子，实在有趣。 

汉字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表意文字，它以独特的形式，记载和传承着中华文化，每一个汉字都凝聚着中华民族的智慧。  

“福”，左边是“衣”，右边是“一口田”。古人造字时，认为一个人有衣穿有饭吃，就是“福”。正因为此，逢年过节，好多人家要张贴“福”字，祈求福佑。“舒”字，左边是舍得的“舍”，右边是给予的“予”，就是舍得给予的意思。所谓“舒心”，就是“舍得给予别人，自己就能收获快乐”。“劣”的构造也很有意思：什么是“劣”，“劣”就是比别人“少”出了“力”。比别人差，不是本质就差、生来就差，而是后天懈怠、懒惰，不肯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的结果。 

汉字分为独体字和合体字，这种奇妙的结构形式，为拆字提供了可能：通过分解字形，使它成为另几个字（或形），赋予字（或形）以新的意义的方法。

拆字，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由此演绎出众多故事：

三国时期曹操的谋士杨修最终被主公曹操所杀，是因为他破解了曹操的“一盒酥”和“阔”。“风月无边”的“虫二”二字因为太有情趣，被好多地方镌刻在本地的风景名胜，也是因为利用拆字法，去掉了繁体“風”“月”的外框而成“虫二”，让人遐想。明末崇祯皇帝景山上吊，据说也与“友”“有”“酉”三字的破解而绝望有关。有人把这个故事叙述得有板有眼。李自成攻进北京城（曾叫北平，也为京师）的时候，崇祯帝先奔朝阳门逃命，城门叫不开，他回宫路过一个大殿，想让里面的测字先生测个“友”，测字的说，不好了，反贼出头了，反字出头为“友”。崇祯改口说，是有无的“有”，测字的说，更不祥了，“有”是大明的“大”少一捺，大明的“明”少一“日”，大明不全了。崇祯说，是子午卯酉的“酉”。测字的说：完了……天子是至尊，“尊”字少头缺脚就是“酉”，“尊”字斩头截脚，还尊吗？崇祯绝望了，直奔景山上了吊。 

汉字凝聚了中国先祖的智慧，是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中的精髓。多年来流传的“天心取米”的故事更是显示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汉代，北方匈奴想进攻中原，有一年，派人送来一份战书，上面写着“天心取米”四字。这四个字是何意思，皇帝看不懂，便召集文武官员研究，但无一人知晓其意。皇帝只好张榜招贤。宫中有名叫何塘的修撰官揭榜应招，说：“小臣懂这‘四字’，并有退兵之计。”皇帝命他详细解释。何塘说：“依小臣之见，‘天’者，天朝也；‘心’者，中原也；‘米’者，圣上也。天心取米，就是夺我江山，取圣上龙位的意思。”说完，便提笔在“天”字中间加了一竖，变成“未”字；在“心”字的右两点中间加了一长撇，变成“必”字；在“取”字左上头加上了“乛 ”，变成“敢”字；在“米”字上部加上一横，变成“来”字。这样，将来信“天心取米”，改成“未必敢来”。皇上派臣把信送回匈奴。匈奴首领原以为汉朝天子不敢应战，没想到汉朝以轻蔑的口吻说“未必敢来”，想必有防备，急令退兵，取消了进犯图谋。

从文字演变的历史来看，秦始皇统一文字时采用的是“小篆”，这种文字从秦朝到西汉末年一直在使用，之后才逐渐被“隶书”所代替。“小篆”的字体复杂得多，并不是添加一笔就能改变成另一个字那样简单。这个故事不能当真，但故事中利用汉字的结构巧妙应对，对汉字的研究如此的透彻与深刻，让人非常佩服。 

汉字奇妙，就在于它特殊的造字方法。汉字在形体上形成一套稳定而灵活的基础结构，具有可分可合的特点和再生能力。人们往往通过对汉字字形 结构进行分离、拆解、增损和组合，来巧妙地寄意寓理、达志传情。      

士林之间的“米寿”、“白寿”、“茶寿”称谓就是把汉字“米”、“百”“茶”分离，拆解而来的。 “米”字，其形体如同竖写的“八十八”三个字相连；“百”字去掉上边的一是“白”字，“百”数去一为九十九；“茶”的字形，像“米”字之上加草字头，而草字头与数字“廿”相似。“米”字（八十八）加上“廿”，就是一百零八。这样表达，委婉传意，另辟蹊径，不落俗套。 

“米寿”“白寿”“茶寿”之类称谓，表达出对老年人健康长寿的美好祝福和期望。

1983年，哲学大师冯友兰与好友逻辑学大师金岳霖同做八十八岁大寿时，写了一幅“何止于米，相期以茶；论高白马，道超青牛”的对联送给金岳霖，一方面推崇金老的哲学底蕴，另一方面则表达了二十年后一百零八岁时，期待与金老再相聚的愿望。

北师大吴师敬教授在岳母八十八岁大寿时，撰贺寿联：“今朝贺米，指日恭茶。”意为：今日庆贺老太太八十八岁大寿，期待二十年后，再恭敬地为您一百零八岁华诞祝寿。2005年春，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庆贺林庚教授95岁寿辰大会上，季羡林先生的祝词也是：“相期以茶。”以上寿联或祝词的意思是：老寿星不仅止于“米寿”，还应活到“茶寿”。语意吉祥，表达婉曲，妙趣横生。  

拆字需要智慧，拆字组词还要大众的理解和接受。

清初，名人徐韬给一位朋友写信，最后的祝颂语独出心裁地用上“筹安”一词。友人初读不解，经反复琢磨，才恍然大悟，乃为“个个寿安”的意思。“筹安”作为祝颂语，有多少人理解并使用，可见它的生命力。 

相反，那些为生产劳动，为科技发展造出的新字却有强大的生命力。

“砼”字的出现就是近代的事。其创造者是著名结构学家蔡方荫教授。

解放初期的1953年，当时教学科技落后，没有录音机，也没有复印机，学生上课听讲全靠记笔记。“混凝土”是建筑工程中最常用的词，但笔画太多，写起来费力又费时。于是思维敏捷的蔡方荫就大胆用“人工石”代替“混凝土”。书写起来，“混凝土”三字共有30划，而“人工石”三字才10划，省下20划，可大大加快笔记速度。后来“人工石”合成了“砼”。构形会意为“人工合成的石头，混凝土坚硬如石”。并在大学生中得到推广。1955年7月，中国科学院编译出版委员会“名词室”审定颁布的《结构工程名词》一书中，明确推荐“砼”与“混凝土”一词并用。从此，“砼”被广泛采用于各类建筑工程的书刊中。1985年6月7日，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正式批准了“砼”与“混凝土”同义、并用的法定地位。 

有生命力汉字的产生不是随意臆造的，自十八世纪以来，从西方引进一些新兴学科，也创造了一些汉字，如烃、氕、氘、氚等，这些新造字都有一定的科学含义，是伴随科技发展而发展的。 

历史上，也有人异想天开，想借用文字的功能让自己“永垂不朽”，却是过眼云烟， 转瞬即逝。 

唐朝时，有位朝臣叫宗秦客，和武则天是亲戚，从小就和武家有来往，他知道武则天原来的名字叫“武照”。 

当时，武则天当皇帝受到一些朝臣的极力反对，阻力很大，说从来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武则天想当皇帝是乱伦之事，是阴阳不合，是乾坤颠倒，更有甚者骂作“母鸡啼鸣，家败人亡”。 

为了给武则天当皇帝制造舆论，驳倒那些反对派的言论，宗秦客就造了这个“曌”字，献给武则天。他给武则天讲，这个字除了日月当空普照天下的意思外，更重要的是还有阴阳一体的含义，况且“曌”“照”同音，明含她的法号明空，暗含她犹如日月当空，光明正大之意。武则天也真当自己是天上的日月，能够普照神州大地，给天下送来光明、带来温暖。基业天长地久，与日月同辉。 

天授元年（公元690年），67岁的武则天登基称帝，“诏行所造新字，以曌为名”。史书上还有“则天皇后武氏，讳曌”的记载。 

武照改“武曌”，正应了有人对“王”字的拆解：一笔串三，天地人聚才是王。武曌高高在上，没有了下边的“一”，没有大地，缺少根基，只得“干”（仄声），还是白干；高高在上，没有依托，“干”（平声），干了，没有了！结束了，完了！ 

最终，则天皇帝没能“不朽”，更不可能同辉日月，朗照乾坤。为她所用的“曌”字，还是那么孤独，没人理睬，没人使用。即使偶尔挂在某个景点的旮旯角落，也只是招人指指点点。剩下的，只是一抔黄土。 

这里的解读，只是一家之言。表意是汉字的特点，凭借不同的结构组合，有足够的联想空间，参与者不同，解读又会别样。不是游戏，胜似游戏。汉字蕴涵哲理，饱含智慧，有这个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