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藕(鄢丹萍)
来源: | 作者:probf84e9 | 发布时间: 2018-08-07 | 6203 次浏览 | 分享到:
                  
                                                                         鄢丹萍
                                                    作者授权


    人的一生就是在成长的过程,就是不停经历一件件的大小事情。这些事犹如一串美丽的珠子,每一颗珠子便是一段动人的故事和美好回忆。


  今年镶嵌进年轮的珠子是关于藕。这一年来看着发芽长杆,开花结果,挖藕卖藕,多少辛酸,多少无奈,多少欢乐,多少哀怨。每天就如此周而复始的挖藕卖藕,这藕带来的烦恼和插曲且不说,就只说说卖藕这么一件想起来非常简单的事。

  卖这藕比卖其它任何东西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不外乎拉上街,有人买就过秤付钱。然而现实哪里是这样的,远远没有想的这么简单。因为我们种的是没有用肥料,没有用农药更没有用漂白剂的藕,是藕丑。要把这丑藕销出去,把这件小事做好,那确实要有足够的心里素质,足够的承受能力,内心必须要足够强大。

   藕到了市场找一个摊位摆下,需要些周折,需要陪些笑脸,耐心要满满的。“喔唷,这藕咋这样哟?""这藕自己种的,不用肥料添加剂等等,便宜点卖给你尝尝,好吃又来。”挨着摊摊的婆婆大姐也送两根,希望人家回去吃了,好吃宣传一下。他们吃了以后,我们的丑藕就有人证明确实好吃了,那买的人就多了。当然依然要每天重复着,“看看嘛,老品种的红花藕,没有漂白剂的.......”有的经不住我们的劝说,有的经不住价格的优势,有的耐不住隔壁摊摊白吃过藕的鼓动,于是买了,吃了。都说这藕好,炖得软、面、粉 。于是乎,人们成堆围起,挑、选、捡。我们口中依旧滔滔不绝,这藕啊,好吃,价好。一阵哄抢,一阵忙碌,一阵喧嚣,人去街空,我们数着手里的零钞,一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也有一两张五十、一百的。买个包谷馍馍啃起,脸上洋溢着快乐,开车回去,继续明天的故事。

         

 

   渐渐的人们冷漠了,不再哄抢而是稀稀拉拉的陆续买点,结果人家都吃够了,以前遍街都是提丑藕的,如今不再想多看一眼这丑藕,几经商量,几经考察换市场,周围方圆几十公里的市场轮流跑了,都是由盛到衰。随着藕的产量越来越高,又要改变战略,每天晚上都得召开第二天的作战线路和计划。最后决定由农村包围城市,虽然去城市几次,不太召人待见,城里人鄙夷的神色,高傲的脖子和头颅,让我怒气难消。为了卖藕,自然都穿着最一般的行头,可是内心强大直视着他们的目光:买嘛,环保藕。人家冷漠地看着你,就这么走了。我们感慨还是农村人好啊,多大气的,不挑三拣四,一买就是几斤十斤。

   然而这丑藕农村人都吃够了,销售疲软了,最后决定去送馆子。可是怎么送呢?我下了决心,每家去问:“老板,买藕。价格便宜,红花藕,没有漂白的。”有的看看摇摇头走了,有的不耐烦地看我一眼,生硬地甩一句“不要”。然而还是有那么些的老板, 让我温暖在这寒冬的夜里,“看下嘛,买嘛”。老厨房的老板罗二哥,素昧平生,听见我一说放下碗筷就出来,毫不犹豫地买了一百多斤。这份交易不是钱,是对我们卖藕这事的鼓励和支持,让我们看到了春天。也难怪他的生意门庭若市。他的大气,豪爽果断,低调注定成功必然属于他。还有泥巴山黄牛肉黄雅丽美女,我依然找到她说着同样的话:“老板买藕,没有漂白用农药化肥的环保藕,价格便宜。”她妈妈说,“不要,还有”。她看看我问,“你的藕吗?”“是的。”“妈妈,买点嘛。好就用来卖,不好我们自己吃嘛。”感动涌入心底,我看到了卖藕路上的希望和曙光。就这样一家一家地问,一家一家地走,多数人买了。自信心更足了。刚开始觉得角色转换了,出去卖藕就是卖藕的,要朴素地出去。可是如今这年代要找点破旧衣服还真不容易。于是乎,我穿着大衣丝巾,发髻高高地绾起,堂而皇之地登上金碧辉煌的酒店和简陋的路边小店,直接进去高声喊:“老板。””啥子事?““买藕.......”同样的话一晚上要说很多次。自己也忍不住暗自思量:“典型的祥林嫂!”然后又阿Q一盘:有我这么漂亮好看的祥林嫂吗?看我多大胆,直接进去高喊老板,胆小的老板遭我吓着,我的语一出,便手提围裙或者诚惶诚恐地问啥子事?买藕。

 

 

  如今每天换着不同的街,开着车沿着一路餐馆卖,早已没有拘束,没有自卑。虽然一万多元钱买了一辆旧的越野车,修理喷漆以后,在夜晚的霓虹灯下,车新得闪闪发光,有的餐馆老板还感慨一下,土豪啊,就是不一样,开着越野车卖藕。虚荣心得到满足了,高兴了,顺手捡起一根,老板送你,以后多买多宣传啊!一天夜晚,突然变天,街道飘起了雪花,我依旧在风雪中行走,在街道进出,在餐馆高声喊“老板买藕,老品种的红花藕,没有用漂白剂的。”一个中年男人出来瑟缩着手脚捡了一堆藕,买了好几十块钱的,付钱后疑惑地看着我,“哪里来的藕”?”“我自己种的“”你这个样子种得出来?“他一直盯着我看。我不自信了,低头看看自己,喔,我穿的貂绒黑色大衣,涂了鲜艳的口红,粉红色的丝巾,估计是老板觉得我有些洋盘和好看吧。我嘻嘻笑着“爱钱,没有办法。请人种请人挖,我自己卖。喜欢收现金。”他提着藕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街道回响。飘着雪的夜晚不冷,那老板有些开心,我有些暖心,卖藕的就是比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幸运,咋都不可能冻死在风雪中。


   就这小事让我变成了走街串巷的藕贩子,也变成了祥林嫂。熟悉的叫我藕大姐,代替了我几十年的鄢大姐,不过还是大姐无疑。卖出钱去消费的时候,我的脖子永远梗不起,我的脸从来不会鄙夷,我的头颅都是平和的,我的眼神有着慈祥和笑意!这世间没有高贵和低贱,都是平等的。永远记着一句话:“人需要能屈能伸,能贵能贱,能低头弯腰,也能昂头挺胸,但看什么时候。”所以我真正感受到的是“路有没有无所谓,只要你肯走,那就有路,那路就在脚下,就在前方”!


 

 

 

鄢丹萍

生于1970年,四川简阳人。受家父的影响,自幼酷爱文学,十三岁就在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主办的《少年文艺》发表《我的理想》。

 先后在《少年文艺》《西南商报》《凉山文学》《资阳日报》等报刊发表数十篇(首)散文、诗歌。其中有散文《雷波行》入选《大美雷波》一书。散文集《沱江情》即将出版。现为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西昌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办公室主任。


图书